译文
陶渊明晚年躬耕田园,安于清贫,以薄肴淡酒邀会相邻,彼此融合无间。他鄙薄晋宋年间的社会现实,向往和平淳朴的上古生活。
千年过后,流传下来的陶诗有一百多篇,没有一字不是清新纯真的。他晚年归耕在柴桑,即便是柴桑的尘土也远较王、谢诸郎高洁。
注释
去手:离手。
躬耕:亲自耕种。斗:盛酒的容器。
晋宋之间事:指东晋末年、刘宋初年,即陶渊明生活的年代。这是一个南北分裂、战乱不断、篡弑频起的年代,极端动荡混乱,凶残黑暗。羲皇以上人:指上古以远的人。
清真:指陶诗独具的一种风格:清新纯真。
王、谢诸郎:王、谢两家
这首词作年莫考。约作于庆元中,“庆元党禁”时期,词人闲居瓢泉时,读陶渊明诗入迷,以至于爱不释手,乃借小词以遣怀。在宋代,经过欧阳修、王安石、苏轼、朱熹等人的极力推崇,进一步确立了陶渊明在文学史上一流大家的地位,陶渊明也是辛弃疾最喜爱的作家之一。辛弃疾在《水龙吟·老来曾识渊明》中把陶渊明引为知己,在《念奴娇·重九席上》里称“须信采菊东篱,高情千载,只有陶彭泽”,给予陶渊明千古一人的赞誉。稼轩词中歌咏陶渊明,或化用其作品语词掌故的,多达60首,占稼轩词总数近十分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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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篇颂陶词,既颂其诗品,又颂其人品。上片主要截取陶渊明后期辞官归来,躬耕田亩,安贫乐道,与乡亲融为一片的场景,以及他超然物外、抗心高古的境界,突出他率真高洁的品性。先言其乐于躬耕,接近乡邻,人品高洁,并以远古人士相拟。下片“更无一字不清真”是对陶渊明诗的高度概括,赞其诗作清新淡远,纯朴真挚,以此千载流芳。以渊明之清真绝俗,即使是“譬如芝兰玉树”的王谢子弟也是望尘莫及的。以潇洒儒雅的王、谢诸郎陪衬,见其诗如其人,诗品之高洁,必源于人品之高洁。此词既是读陶有感,所以词中多穿插陶诗陶文语词,又巧妙映带自己身世之感,浑然一体,轻快流利。如“晚岁”句,明写陶渊明,而兼写自己“白发归耕"
此词颂扬陶渊明,词的上片赞其人品高尚淳朴,词人的生活境遇与之相似,他敬佩陶渊明,以淳朴之心与乡民相交,对黑暗和凶险的政坛毫无留恋地抽身勇退,颇有取药自疗的意思;下片誉其诗清新纯真,谓陶渊明诗歌清新淡远,淳朴真挚的特点,将流传千秋。整首词采用很多夸张的笔法,多处化用陶渊明的诗句,表达出词人对陶渊明的称赞和仰慕之情。
辛弃疾(1140年5月28日-1207年10月3日),原字坦夫,后改字幼安,中年后别号稼轩,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(今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)人。南宋官员、将领、文学家,豪放派词人,有“词中之龙”之称。与苏轼合称“苏辛”,与李清照并称“济南二安”。辛弃疾出生时,中原已为金兵所占。21岁参加抗金义军,不久归南宋。历任湖北、江西、湖南、福建、浙东安抚使等职。一生力主抗金。曾上《美芹十论》与《九议》,条陈战守之策。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,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,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;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。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,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。由于辛弃疾的抗金主张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,后被弹劾落职,退隐江西带湖。► 839篇诗文 ► 1692条名句
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,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,都督诸路军马。时北兵已迫修门外,战、守、迁皆不及施。缙绅、大夫、士萃于左丞相府,莫知计所出。会使辙交驰,北邀当国者相见,众谓予一行为可以纾祸。国事至此,予不得爱身;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动也。初,奉使往来,无留北者,予更欲一觇北,归而求救国之策。于是辞相印不拜,翌日,以资政殿学士行。
初至北营,抗辞慷慨,上下颇惊动,北亦未敢遽轻吾国。不幸吕师孟构恶于前,贾余庆献谄于后,予羁縻不得还,国事遂不可收拾。予自度不得脱,则直前诟虏帅失信,数吕师孟叔侄为逆,但欲求死,不复顾利害。北虽貌敬,实则愤怒,二贵酋名曰“馆伴”,夜则以兵围所寓舍,而予不得归矣。未几,贾余庆等以祈请使诣北。北驱予并往,而不在使者之目。予分当引决,然而隐忍以行。昔人云:“将以有为也”。
至京口,得间奔真州,即具以北虚实告东西二阃,约以连兵大举。中兴机会,庶几在此。留二日,维扬帅下逐客之令。不得已,变姓名,诡踪迹,草行露宿,日与北骑相出没于长淮间。穷饿无聊,追购又急,天高地迥,号呼靡及。已而得舟,避渚洲,出北海,然后渡扬子江,入苏州洋,展转四明、天台,以至于永嘉。
呜呼!予之及于死者,不知其几矣!诋大酋当死;骂逆贼当死;与贵酋处二十日,争曲直,屡当死;去京口,挟匕首以备不测,几自刭死;经北舰十余里,为巡船所物色,几从鱼腹死;真州逐之城门外,几彷徨死;如扬州,过瓜洲扬子桥,竟使遇哨,无不死;扬州城下,进退不由,殆例送死;坐桂公塘土围中,骑数千过其门,几落贼手死;贾家庄几为巡徼所陵迫死;夜趋高邮,迷失道,几陷死;质明,避哨竹林中,逻者数十骑,几无所逃死;至高邮,制府檄下,几以捕系死;行城子河,出入乱尸中,舟与哨相后先,几邂逅死;至海陵,如高沙,常恐无辜死;道海安、如皋,凡三百里,北与寇往来其间,无日而非可死;至通州,几以不纳死;以小舟涉鲸波出,无可奈何,而死固付之度外矣。呜呼!死生,昼夜事也。死而死矣,而境界危恶,层见错出,非人世所堪。痛定思痛,痛何如哉!
予在患难中,间以诗记所遭,今存其本不忍废。道中手自钞录。使北营,留北关外,为一卷;发北关外,历吴门、毗陵,渡瓜洲,复还京口,为一卷;脱京口,趋真州、扬州、高邮、泰州、通州,为一卷;自海道至永嘉、来三山,为一卷。将藏之于家,使来者读之,悲予志焉。
呜呼!予之生也幸,而幸生也何为?所求乎为臣,主辱,臣死有余僇;所求乎为子,以父母之遗体行殆,而死有余责。将请罪于君,君不许;请罪于母,母不许;请罪于先人之墓,生无以救国难,死犹为厉鬼以击贼,义也;赖天之灵,宗庙之福,修我戈矛,从王于师,以为前驱,雪九庙之耻,复高祖之业,所谓誓不与贼俱生,所谓鞠躬尽力,死而后已,亦义也。嗟夫!若予者,将无往而不得死所矣。向也使予委骨于草莽,予虽浩然无所愧怍,然微以自文于君亲,君亲其谓予何!诚不自意返吾衣冠,重见日月,使旦夕得正丘首,复何憾哉!复何憾哉!
是年夏五,改元景炎,庐陵文天祥自序其诗,名曰《指南录》。